赤贫和伟大隔着原点站立两边,平凡填满一切

2016-12-16 来源:不详 浏览次数:

四月十三号,黄历上写着宜嫁娶,王家希就把婚结了。二十四岁,大学毕业才两年,也没有到家里人催着要孙子的年纪。三月份去香港出差带上了女朋友,在一起时间不短了就找大师算了一卦,大师说上半年不结婚两个人要散。女孩子嘴角当时就拉下去了,按老王自己说是眼泪汪汪又抱胳膊,又蹭肩膀上。老王回来就包了对钻戒,晒朋友圈里,让大家准备份子钱。两张图片,一张两个人带着戒指牵着手,另一张配了妹子自拍。

我和老王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好兄弟,一直到大学分到不同的城市,我去了北京,他去了广州。一南一北的也没少说什么话,基本上所有的游戏都是我们俩一起打得。一直到毕业,我出国去了美利坚,他创业小有所成,他发照片的时候,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说过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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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家希第一次看到茅台酒是他读初二的时候。

那时候我们都还在中部一个小县城。他喜欢舔嘴唇,一到秋天就舔出围着嘴巴的一个圈儿,再加上他脸又圆,正面看起来特别像卡通片里面的章鱼,我们都叫他王章鱼。我是县城里面的,所以可以直接读学校附近的初中。老王是从他村里小学考过来的,“你们学校题目特难,但是我爷爷说砸锅卖铁也要进来,我就咬了牙。”他知道砸锅卖铁也买不进来这个重点,而他希望爷爷开心。

他那个村是这儿出了名的贫困村,年轻的一半都出去打工了,剩下的孩子就留给爷爷奶奶带,还上了新闻。老王就是其中一个。有一次,老师让同学按自然段读一篇写留守儿童的文章,老王读自己那段声音越读越小。下课我们一起去买水,他说:“上个星期老师让我申报贫困户,说有五百块补助,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穷到这份儿上。虽然两三年没见到我娘了,但没什么感觉,也不像那篇文章说得那么惨阿。”随后就是几个哈哈,罕见地请我喝了那天的饮料。

老王一直对他爸妈没什么感情,在他刚断奶的时候他妈妈就出去了,后来爸爸也跟着出去打工,两三年才回来一次。小时候他妈还和爷爷奶奶说想带过去跟着养,被他爸骂吃饱了没事儿干。但是他特别佩服他爷爷,人好又能干,整个村的人都尊重他,叫他六爷。家族里有一个从村里读书读到北京的伯伯,是奶奶的姐姐的大儿子,以前读书的时候家里没钱,他去北京的路费还是爷爷东拼西凑填上的。之后就他就进去了政府当官,虽然不是什么大官,但是每年过年都会提一些好东西给爷爷拜年。

因为读书的缘故,老王爷爷带着他在县城租了个房子,就在学校周围,走个十分钟就能够到教室。我是初一去得他们家,老王生病得了腮腺炎,期末考试的试卷没办法拿,我就帮忙拿了带给他。那时候还没有手机,屋子在很深的巷子里,下雨我没有带伞,几乎是一家一户的问:“认识王西平吗?他家在哪儿?”那是他爷爷的名字。一个蹲在路边水龙头洗菜的大妈热心的带我去了他们家,要再进入一个非常逼仄的小路,我看到他站在门口,两边腮腺肿得比拳头还大,身后特别暗。

“多少分,挂了没?”他说话声音模模糊糊,勉强能听清楚。

“我都没挂,你挂毛。”

“吃午饭吗?我奶奶刚热了菜出去了,她赶着去帮别人纳鞋底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我跟着他进了屋,两间房,外面那间只有一张床,再进去就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房间,正方形的。靠近门这边横着放了一张老式床,有柱子能直接搁蚊帐那种,上面为了不掉水和尘铺满了厚厚的塑料皮。对面是占了墙三分之二面积的窗户,没有窗帘,所以用白纸糊住了。窗户下面有一个老旧的桌子,上面放着蜡烛,蜡油滴下来有奇怪的形状,也许这一带经常停电。房间正中间放了一个矮矮的四四方方的桌子,三个菜,里面有两个都是腌菜。我自己拉了靠墙的椅子坐下来,椅子低得只能够手衬着膝盖,端着饭碗。

“我们家就这样饿不死,你回家再吃好的。”他没坐,在靠窗的桌子柜子里掏东西。

“我爸妈现在都在茶馆,回家什么都捞不着。”

“你要不要喝酒?我家有茅台。”然后他掏出来一瓶电视里的酒。

“你腮腺炎不怕再住院?”

“就上次和你说那个伯伯送的,今年过年给了一个厚红包和一瓶酒,不过我爷爷说要把它卖了,好像特别贵。我们拆了,他不喝也得喝。”他笑着说,然后就要开酒。

我没让他打开,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傻小子,谁都知道这后来肯定逃不了一顿打。

“以前给我爸修房子讨媳妇儿,我爷爷欠了一屁股债,到我小学的时候都还没还过来。一到田里有点儿收成的时候,就有好几个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讨债,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爷爷还不是最厉害的。有个最厉害的东西叫钱,我爷爷也怕它,而它一般都带着一帮中年男人当伴儿。那个伯伯也夹着皮包来的,黑色的,戴一副蛤蟆镜。”他一次只能夹一点儿菜往肿了的嘴里送。

“你不是说他对你爷爷挺好的吗?”

“过年能送完东西不回礼的就是他一个人。但是我不喜欢他,张口闭口就是国家大事的,每次他一来都是带着一大批人,说一个字一群人点头哈腰的,其实那些人什么屁都不懂,他们只知道茶树什么收果子油最厚。他也知道农民什么都不懂,就是喜欢别人恭维他,觉得他厉害的那种感觉。龟孙子一定是在北京的时候给别人下跪下多了,在这里也想爽一下被人跪的感觉。我以后要是把钱这东西干了,我不像他那样。我要带我爷爷住又亮又宽的房子,想喝茅台就给他一打。我再有钱也不用黑色公文包,不让别人跪我。”说完,他看着我,还特意顿了顿下巴。

后来他还是把茅台拆了,他爷爷狠狠打了他一顿。回来上课的时候,腿上都是棍子打出来的瘀青。他挺乐呵的,因为当天王西平就尝到了茅台的味道,喝酒算是他唯一的爱好了。后来他喝了一顿再卖掉,就是后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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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又在一个高中混了三年。高一一样稀里糊涂打篮球,上网吧,高二我们都有了喜欢的妹子但是随着高中结束暗恋也就结束了,是的没追,从此我们都喊对方狗友。高三一年我们俩特别拼,因为都不想留在这破地方了。高二结束那天我们没有马上回家,在篮球场的台阶上坐了一下午,一边抠鼻屎一边喝啤酒。说要一起考到北京去,在长安街旁边撒泡尿。按狗的世界来说,就是那条街就是我们俩的了,不许抢。

没日没夜的读,我们俩成绩从中游一下子蹭到了能上一本的前几百。我爹是公务员,打通教育局的人给我弄了个北京的提前批,就被提前录取了。但是他和我差不多的分数,就只能去广州。

没事儿吧,我们还是一样打机一样插科打诨。一进大二,他和我说他有女朋友了,发了张照片过来,妹子齐刘海长头发下巴微收,眼睛水灵灵的,长得很标致。老王不算长得丑,但是属于那种怎么看也记不住脸的人,再加上和我一样又黑又胖。我说你就吹吧,他当时就给我发了一张接吻照过来,没恶心死我。

大三暑假我飞过去找他,妹子也乖乖地留下来,等我回家了才回家,老王和她说我是他最铁的哥们。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逛了广州塔,坐了万胜围的电车把景区都绕了一圈。广州和北京不一样,北京一到冬春就是灰蒙蒙的,剩下的绿色全是伪装草地的绿地毯子,所以人们就想占据呀,拼尽全力去站稳脚跟,要不然人肉吸尘机都是白当的了。广州到处都是颜色,天桥上都一排排开满了花,阳光掉到树上的时候要在树叶上摔好几个跟头,人们落到这片地上像蒲公英撒种子。

呆了三天,所有的钱都是他买单,连酒店钱他后来都打给我了。他从大学开始就没问家里要过钱,因为家里实在是给不上,他就到处找钱。做过服务员,也在工厂打过暑期工,这些实在是来钱太慢,于是就开始到处卖嘴皮儿跑项目。他学工科,不好找兼职,就去计算机系找人帮他做项目,收拉皮条的钱。这样你来我往的,也就成了他大学里出名的代理人,外面有项目都找他,一年能够挣好几万。

但是妹子是那之前有的。以前他还穷,带妹子一起出去吃饭,男子气概要买单,妹子就悄悄趁他不在的时候塞钱到他包里,塞了两三次之后他才发现。大三冬天他有次出去陪客户喝醉了,半夜两点打电话给我,哭着说要娶她。“你他妈不娶我直接偷你户口本儿,帮你们俩办了!”北京冬天风特别大,特别干。我站烟台上,穿着一身单衣空心羽绒服,缩成一团接他电话的时候真是这么想的。

我一直以为他们会这么好下去,一直到大四末尾的时候妹子给我发了一条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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